当前位置:

唐陈鹏:浅析侗族作家龙章辉的文学创作特色

作者:唐陈鹏 编辑:redcloud 2014-07-14 09:00:22
—分享—

  摘要:龙章辉是生长于湘西南美丽侗寨中的一位优秀的作家。他不仅创作了一大批优质的短篇小说,而且在现代诗歌和散文方面也有着突出的造诣。他以湘西南淳朴的侗寨生活为主要的写作题材,以与生俱来的宽容悲悯情愫凝炼成深沉的博爱思想竭力发掘着作品主人公身上隐藏着的真、善、美等优秀品质,并用细腻唯美、意蕴雅致的笔墨再现了一幅纯净自然、诗意盎然的湘西南侗寨的生活画卷,表现出作者对家乡的深深依恋与挚爱。他以优秀作家独有的敏锐感知寻觅着人性的芬芳,以灵动的联想播撒着诗意的雨露,以纯美的视角摄下生活的美丽,以温柔的手掌抚摸着纯真灵魂的胴体。无疑,龙章辉在湘西南作家群中是最为独特的作家之一。

  关键词:侗族;龙章辉;文学;创作特色

  龙章辉凭借着对文学艺术的喜爱与执着追求,在二十余年如一日的文学创作中逐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学风格。他以一种灵动自然、热情饱满而又蕴含诗情画意的笔调向我们展现了一个卓然自立、纯净美好、诗意丛生的“湘西南侗寨”世界。他在平淡的生活中发掘着美的意境,在平凡的生命中寻觅着人性的光辉;将对 “真、善、美”的不渝追求、家乡人物的深沉眷恋和深刻澄明的人生哲思熔铸于他的笔墨中,使他的文学作品沉淀着一种浓郁的人生况味感。龙章辉既是一个孤独的探索者,又是一个幸福的夜行者。挚爱湘西南,是他文学创作的出发点;博爱众生,是其文学作品中所宣扬的主题。他打着“爱”与“人性”的旗帜,引导着无数读者与他共同去探寻物质社会中的纯粹世界。“他坚守着自己灵魂的家园,热情地为乡村、为农民、为土地,也为自己唱响着一曲曲或甜美、或哀婉、或苦涩的歌,那是他从散发着稻麦芳香的泥土里挖出来的歌⑴”。

  一、思想特色

  我国现当代著名的美学大师宗白华先生曾说道:“艺术品中本来有这两部分:思想性和艺术性……真、善、美,这是统一的要求⑵。”作家的创作思想是构成其艺术作品的重要成分,从龙章辉的作品中,我们可以发现指导他源源不断地进行文学创作的两大核心思想:一是出自人类最本真的对一切美好事物的博爱,体现出作者对人性真、善、美的苦苦追寻;二是对承载作者最美好时光的家乡——侗族山寨沙田村深沉的挚爱。

  (一)博爱——寻觅人性的真、善、美

  龙章辉是一位敏感而颖悟的作家,他既不哗众取宠,也不跟风时尚。他有着一种扩大到关照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的悲悯情怀,因此在他的文学作品中,处处体现着对一切美好事物出自人类本能的博爱。龙章辉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出生于湖南省绥宁县的一个侗族山寨——沙田村。在那个特定的历史年代,年幼的龙章辉过早地经历了中国乡村破败凋敝、穷困艰辛的生活,对一系列政治斗争、人性丑恶事件有着深刻的认识,锤炼出了他早熟敏感的性格。父母、祖辈品性的善良与他们悲惨的人生际遇的对比引发了少年龙章辉无尽的思考,而在危急时刻侗族乡邻的热心帮助又让他拾捡到了“散发着人性芬芳”的花枝。由风趣多情的湘西南侗寨生活、画境般的山水田园、善良淳朴又野味十足的侗族人民组成的整个侗寨世界都真切地融入到了作者的潜意识中,艰苦朴素的农村生活和自身的侗族血脉使他对侗族劳动人民有着深厚的情感。这种经历与情感一直伴随着龙章辉的成长之路,形成了他追求美好人性、峻洁品格的人生理想,对他日后的人生与写作影响巨大。长大后,已走出沙田村崇山峻岭的龙章辉在一个个自然美景与美好生命的毁灭中又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谐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而现代物质洪潮对侗民族精神、侗寨生活的侵袭与戕害则让龙章辉的笔触愈加沉重。至此,龙章辉的博爱思想扩展为对一切美好事物的关爱,他对生活中“真、善、美”的发掘也愈加坚定执着。在龙章辉的文学作品中,“博爱”始终是核心意识。如在《歌乡传奇》、《寄祸》、《绝版牛王》、《老实人良木》、《借红薯》等小说篇章中,作者用清新灵秀的笔墨挖掘出诸如“石也”、“天运”、“良木”“顺生”、“王定”等人物形象中的人性光辉。他们或英勇奉献、或童真可爱、或明晓事理、或善良木讷、或心怀大爱……从各个角度诠释了“真、善、美”的多重内涵。对待生命,他既尊重又崇敬;对待自然,他满怀虔诚。在《我听见一只野山羊在嘶鸣》、《岩鹰的眼神》等散文篇章中,作者用细腻深情的笔触展现了无辜生命惨遭人类杀戮的场景,谴责了不尊重生命、残害动物的无知行为。他爱生命,也爱整个大自然。在《洄龙湾》、《在乌溪的日子里》等作品中,作者反思了近年来人们为了获取短暂的经济效益而盲目胡乱地破坏自然的不善之举,主张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如他在《洄龙湾》中不无沉重地写到:“洄龙湾亘古以来的幽雅恬静,很快被挖掘机、铲车、推土机的喧闹声替代;粘着草滩的土路上,很快有运输车辆穿来梭往,晴天扬起漫天黄尘,雨天坑洼着遍地烂泥。因为挖捞坝基,并不宽敞的河面被围截成两半,河水于是显出很惊慌的样子,流得异常急遽了。”作者看到人们对自然无节制的破坏,他不仅在反思,还发出了呼唤和规劝。而对于一些有残缺的心灵,作者也表现出了人性的宽容。在《谁叫你是贼》中,作者就曾发出了这样的呼吁:“我们应该用对包括贼在内的一切邪恶的恨来构筑起人类正义的栅栏,哪怕这道栅栏也会偶失偏驳。但是请允许我用我的善良,在这道栅栏上开一朵小花,哪怕它是苍白的,但是一定散发着人性的芬芳。”在《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一文中,作者从生活的岔路上择道独行,反思着人与人性……龙章辉在他的文学创作中灌入了浓郁坚定的悲悯意识和博爱思想,使他的作品里处处闪烁着对人性光辉的孜孜追求、处处泼洒着对一切美好事物的真挚的爱。正因如此,他的作品才能褪掉一切华丽与世俗,具有超功利性,达到了纯净澄明的境界。

  (二)挚爱——日夜梦萦湘西南

  但凡文人都有一个精神的圣地,这个精神的圣地大多就是他们的家乡。龙章辉的家乡是位于湘西南的一个名叫沙田村的侗族山寨。侗寨的美丽山水不仅润泽了龙章辉的身体,更滋润了他的整个文学创作生涯。龙章辉是一位乡土家园意识十分浓烈的作家,歌颂侗寨美丽的山水、歌颂辛勤劳作的侗族乡民是他文学作品中的重要表现内容。他将完美的人性、完美的社会和完美的大自然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在他所构筑的“侗寨”世界里吟唱着一曲曲人性的赞歌。因此,有论者说道:“龙章辉的文学作品应该算是世道熙熙、红尘攘攘之中,对离我们渐行渐远的乡村情感由衷的凝视,是一次趣味横生的回望。也就是说,作者发现了乡村人物和事件自身独特的审美价值、情感价值、文化价值,并且以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⑶”他的创作,是对故乡忧郁的爱的咏唱。他在散文诗《致故乡》中深情地讲述道:“故乡,我要悄悄揭开你屋脊上单薄的瓦片,把大盆大盆的月色浇在你的鼾声起伏的山峦;我要倾倒月色,给千万个好梦施肥。故乡,我要把一条条溪流都盘起,藏在曦光微合的睫毛下,在一个露水微凉的早晨,突然丢进你的忧郁的水桶,哗啦啦――好多日子就那样乐开了花。故乡,让我继续保持谛听和倾诉;让我的笔,成为你躯体上的一根枝条,亦枯亦荣地吐出你深藏的苦涩和甜蜜。”

  龙章辉对家乡的挚爱之深首先表现在对家乡人与事的深情关切与赞美。如在《好像听见父亲在风中说话》一文中,作者将思绪拉回至少年时的一次疾病,深情地回顾了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父亲背着“我”四处求医的过程,展现了父亲对“我”的刻骨铭心的爱,但作者在文末叙述了父亲因车祸而离别人世的惨剧,抒发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整篇文章都在表达对父亲的深沉怀念与敬爱。而在《学打》、《像群山一样绵延》等文章中,作者撷取了少年记忆中的一些事例,对父辈们辛酸多舛的人生历程寄以沉重的感慨。龙章辉还在他的文学作品中塑造了一批少女形象,这些女性形象大部分是作者孜孜以求的“人性美”的理想化身,如在《姐姐》这篇情深意绵的作品中,作者对文中“姐姐”勤劳善良、坚韧宽厚、屈己成人的品格致以崇高的敬意,对她的命运予以了深挚的关注,同时还对自己曾经为了入城而作的选择深表歉意。龙章辉对家乡的挚爱还表现在对家乡山水绝妙而细致的描绘上,他笔下的湘西南侗乡是美丽、神秘而富有诗意的, “诗、书、画”三者在他的笔下有机地融合为一体,在《稻芒上,蜻蜓成群结队》、《草叶上,一阵风踮起脚尖》等篇章中表现得尤为明显。龙章辉的部分作品还表现了作者在外漂泊时对故乡的眷恋和在外地生活无根的忧虑。故乡永远是他写作的原动力,他曾如此写道:“灯光下,只要一凝神,我就会看见一个个汉字,星夜兼程地翻过一座座故乡的山冈,穿过一幢幢钢筋水泥的丛林,来到灯光圈出的这片高地,在笔尖分蘖出丛丛青草、阵阵蛙鸣、片片月色……灯光下,一个又一个汉字挣脱刻板的笔划后,就开始扬花,就踩着一丘丘方格的水田,一溜烟跑进了稻肥水美的农业深处。故乡呵!多年来,我一直在灯光下用笔管吮吸着你的节气和雨水,侍弄着这样一片精神的庄稼。……”(《灯光下》,《散文》2000年第10期)他深陷在故乡的泥土之中,用他那颗饱含故土养分的“地瓜心⑷”热情地为故乡歌唱。他用细腻的笔墨认真描摹着家乡各种风俗人情,使乡土味儿始终醇浓显现。

  二、民族特色

  龙章辉是一位土生土长的侗族作家,自小在侗寨中长大,对多姿多彩的侗族生活有着切身的体会。侗寨的醇厚风情和侗族独特文化的熏陶不仅为他的写作提供了便利,还使他的作品闪耀着独特的侗族光芒。其作品中的侗族特色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在龙章辉的文学作品中,始终浸润着侗民族的民族精神及价值观念。

  侗族是一个历史悠久、饱受沧桑、文化底蕴深厚的民族,最早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的“骆越”。侗族人民在历史上曾长期受到中原汉族王朝统治欺压,形成了“勇猛、善良、和谐、包容”的民族精神,创造了瑰丽多姿的民族文化,现今主要分布在湖南、贵州、广西三省。在龙章辉的文学作品中,随处可见作者对侗族精神与民族文化的宣扬、崇敬与歌颂。他有意地在一些作品中塑造了一大批英勇刚强、善良正直的侗族人物,歌颂这些闪耀着人性光辉的人物,实际上就是在彰显侗族的民族精神。如为了给侗寨带来歌声与愉悦而不顾生命危险上天摘取“歌果”的石也,大义凛然而不幸坠死的月婆婆,心肠善良、重情重义的小花婵,纯真机智、一心护牛的天运,智慧纯洁、不甘受辱的毛毛,勤劳朴实、愿意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姐姐”等等;在这些人物身上,莫不折射着“真善美”的多重内涵,作者对这些人物所进行的大力歌颂,其实就是对侗族传承千年的伟大民族精神的钦敬与歌颂。在他的作品中,还反映着侗族人民的信仰、图腾和淳实的价值观念。在他的著名短篇小说《绝版牛王》中,作者“细腻的描写了“铁头王”在侗寨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描绘了侗寨人在斗牛节上对于牛王勇武强健精神的崇敬心理;写牛王,就写出了农耕文明和民族精神⑸”,体现了侗族人民的价值观念。

  (二)精彩丰富的侗族风情习俗和传奇故事成了龙章辉写作的基本素材,为龙章辉的文学作品增添了无穷的魅力。

  正如文学评论家张千山先生所言:“龙章辉是一个执着、唯美、非常纯粹的精英类作家⑹。”他一直非常用心地积累、记录着侗族的风俗传说和生活经验,并别出心裁地对其进行适当合理的改造后运用于自己的文学创作中,使之具有新的现实意义。他的文学作品,可以看作是对整个侗族生活的描摹展现,是侗族风情的微型百科全书。龙章辉熟知侗族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他写打禾、插秧、割草、放牛等劳作场景无不妥帖精到,让平凡的劳作变得诗意动人;他对侗族的图腾、信仰以及与之有关的绝大部分风俗仪式非常熟稔,所以,他笔下的“斗牛节”、“山歌节”等才会显得盛大、真实、欢腾而富有神韵。他有着深刻丰富的生活经历,对侗族生活的秘史传闻了如指掌。因此有论者谈到,每每读完他的作品,都能让人感受到“龙章辉是一个机智的写作者,是一个对世事人情有着深刻了解和把握的人⑺”。如在《绝版牛王》中,作者接连用了“圣祖母的规矩”、“变婆”等数个侗族传说来串连整个故事情节的发展,又细致地描绘了“斗牛节”、“山歌节”、“捞油锅”、“拦板凳”、“打草结”等节日、风俗的场景,使得小说情节曲折、趣味丛生、侗味浓厚。至于《歌乡传奇》这部短篇小说,则完全脱胎于侗族“歌果”的传说,龙章辉对这个传说进行了改造、整理与利用,融入了现代生活的内涵,使整篇小说焕发着别具一格的艺术魅力。在《洄龙湾》这部有着“边城式”风格的小说中,作者以十分精致的笔墨描绘出了一幅秀美山水与纯美人情交相辉映的侗族生活画卷。而在龙章辉散文和诗歌创作中,侗味儿则更加明显。如在《坐歌堂》、《穿嫁衣》、《媒婆》、《四月八》等篇章中,作者用诗意化的方式对侗族婚娶、过四月八节等风俗仪式场景进行了白描,不仅细腻地刻画了待娶待嫁的侗族阿哥、阿妹的心理活动,还反映了侗寨人朴质的生活价值观和乐观旷达的人生态度,有些篇章也对侗族妇女的悲剧命运予以揭露和关注。龙章辉写作的兴奋点始终在当下的现实。“现实使他有了太多的灵感和激情。有灵感和激情才能有批判的力量和勇气;有力量和勇气才能有文字的深刻和朴厚。⑻”然而,也正是因为他始终对现实生活进行敏锐的巡视,他的作品中总有几分沉重的基调。这种沉重来自于现代商品经济大潮和物欲观念对侗族精神和侗族人民健康生活观念的戕害与冲击,这是一种田园牧歌失落后的哀愁。作为一位侗族作家,他时时刻刻为侗族文化、精神的倾颓担忧着,当一个个侗族山寨里的一片片翠竹变成一次性筷子的原料,当曾经战功赫赫的铁头王变成肉摊上的商品,当原本宁静优雅的侗族乡村开始彻日彻夜地轰响着破篾机的轰鸣时,作者心中的失落与忧伤便只能化作笔尖的一声沉重的喟叹了。

  (三)龙章辉的写作语言从侗族山歌、俗语和湘西南方言中汲取了宝贵的营养。

  龙章辉采用了大量侗族山歌、俗语乃至湘西南地区的方言熔铸到其写作中,使他的作品语言生动活泼、流畅自然,极具乡土趣味,读来亲切舒适,毫无做作之感。如天运在打破瓦罐后跑出家外倍感孤独时听到的《盘歌》:

  “荷耶——什么生角角朝天?什么生角尖对尖?什么生角丫丫满?什么生角往下翻?

  荷耶——黄牛生角角朝天,水牛生角尖对尖;鹿子生角丫丫满,绵羊生角往下翻。”(《寄祸》,《儿童文学》(下)2010年4月号)

  如《歌乡传奇》中记载的侗歌:

  耕种时,人们在唱:“四月逢春好唱花,装起新犁配旧耙;新犁犁起千条路,旧耙耙起龙爪花。……”

  烧灰时,人们在唱:“烟子烟,烟上天;黄罗伞,紫罗边,三个大嫂绣花边;花边破,老鸹挑水桥上过……”

  学艺时,人们在唱:“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刀送姐姐;姐姐留我歇,我要回去学打铁……”

  又如《洄龙湾》中的一些对话:

  爷爷说:“老去游泳,会得泥鳅痧的,知道么?”

  爷爷猛然喝道:“叫你递青的,你却递黄的,总是这么不晓事……”

  再如《像群山一样绵延》等作品中的一些话语:

  “只要你能考上大学,家里卖鼎罐也要送你……”

  “崽啊,你还是根懵懵虫呢,昨夜你爹跟我商量过了,若是你将来考不上大学,就把亲爷家的姐姐说给你做老婆子好么?”

  “抽枝抽叶抽满山姑娘话的四月八呦

  金窝银窝不如娘家狗窝的四月八呦……”

  诸如这类侗族特有歌曲、称呼、词汇和湘西南方言的化用,不仅大大增加了作品中的民族地域特色,还让人们在阅读他的作品时趣味大增,回味良久。

  三、艺术特色

  龙章辉是一位多才的作家,他同时擅长多种文体的写作。他的小说,创造了一个安静祥和、美丽朴质的文学世界,表现出对醇美的侗族风情、淳朴的人际关系、纯厚的人性道德、纯真的童年家乡生活的深切眷恋和向往,其中也包含着他在人生旅途中的诸多思考。他的散文,情景交融,醇雅秀丽,如同一幅湘西南侗寨生活的写意画;他的诗歌,想象非凡,诗味淡雅,是属于他自身的灵魂之歌。综而论之,龙章辉文学创作中的艺术特色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笔法细腻精致,塑造了一系列生动丰满的人物形象。

  龙章辉是一位笔力强健、笔法精到的作家,他在文学作品中着力刻画的人物形象无不丰满实在、独具性格,从而大放光彩。如天运、石也、月婆婆、毛毛、良木、梅、姐姐等人物形象,作者在文学作品中赋予他们的个性与品格,已为读者们所深深接受。龙章辉在人物塑造上十分注重细节,他通过对一系列行为细节的描写来反映他们的心理活动,进而塑造他们的性格。如在《寄祸》中,作家巧妙地塑造了“天运”这个有着优秀品性的儿童形象,赋予了属于他自己的个性与品格。而要让“天运”这个形象“站”起来,作者需要在悄无声息中用一系列的细节描写来完成。天运是一个童真、好玩而顽皮的少年,为了体现这一性格,作者特意为他安排了一场打破“瓦罐”的好戏。首先写他在凉凳上听到麻雀的叫声“翻来覆去”,预示着他要有所行动,果然,他拿起弹弓射鸟却不中,而鸟儿的“轻盈飞舞”又像是在“逗弄”自己,于是他“毫不犹豫”再次瞄准,随着“啪”的一声瓦罐破裂,作者接连用了“拔腿就跑”、“回头一看”、“没命的跑”三个动作细节形象地刻画了天运在父亲的响棒下落荒而逃的场景,不仅令人发笑,还让天运“童真、好玩、顽皮”的性格在“笑”中进入了读者的潜意识。而在《绝版牛王》等作品中,这种细节描写更加生动。如当寨佬正发动侗民们放下“竹地板公司”的订单而找牛的时候,竹地板公司的老总为了订单完工急忙拉着乡长来阻拦侗民,于是有人便趁机敲竹杠——“要在收购价的原基础上加百分之五十”,只见这时老总脸上的肌肉“狠狠地跳了几下”,但却“斩钉截铁”地说:“好,就依你们!”,这个细节描写生动形象地体现了老板的“无奈”与“心痛”,而为了完成订单又不得不提高收购价的心理活动,刻画出了一个会谋算、重利益的企业主形象。同样是脸部肌肉跳动这一细节,在不同的情境下却有不同的意味。如在《学打》这一篇文章中,当听闻批斗欺压了“我们家”数十年的邻居的儿子“棒棒”落入水中时,水性极好的父亲当时的神情与行动却是这样的:

  “我看见父亲脸上的肌肉颤动了一下。

  我看见父亲脸上的肌肉又颤动了一下。

  我看见父亲猛然起身,快步去了房里拿了手电筒,又去壁上取了竹竿,头也不回的冲出去了。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父亲的背影是全世界最伟岸的背影!”

  在面对仇人家的孩子遭受苦难时,一般人都会幸灾乐祸,一边感叹“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一边袖手旁观等待事态的发展。而“父亲”,却在脸上肌肉的两次“颤动”中完成了他的心中复杂的取舍,并坚定地做出了选择——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去救人!这两次“颤动”做出的选择是多么的艰难而伟大,善良的人性在这一瞬间熠熠生辉!所以,“我”满怀深情地感叹着:“父亲的背影是全世界最伟岸的背影!”龙章辉不仅注重从细节上刻画人物,他还赋予了每一个人物以贴合自身性格的语言,通过语言表现出人物的性格特点和人物之间的性格差异。如在《绝版牛王》中,天运为了护牛而将牛藏起来,谎称牛不见了,这时一场尖锐的对话便开始了:

  牛屠户最先反应过来,他沉下脸开始发难:“姓吴的,你口是心非,可不像侗家人的做法哟!”

  听到牛屠户这样说,天运怒从心起,本想回他:“你用几个臭钱勾引我阿爸违悖祖训,难道就是侗家人的做法吗?”话到嘴边却成了轻轻的一声“哼!”

  牛屠户似乎听到了天运的回应,更加气了:“好啊,姓吴的,你们父子合伙骗我,收了我的钱,就不交牛了?告诉你,我没那么好对付!”

  阿爸赶紧给他装烟,涎着脸解释说:“牛、牛师傅,您消消气,要不,我明天去找牛,不,我连夜去找,一定把牛找到,您耐心等等,好么?”……

  这简短的四句话,便活灵活现的展现了三个人物的性格特征和心理活动。牛屠户的话语盛气凌人,一副一心谋利、撒泼无赖的丑恶嘴脸。天运说出来的话只有一个“哼”字,但体现了他对牛屠户这类物欲分子的愤怒与不屑,也有对阿爸拜金主义的无奈。阿爸的则表现出战战噤噤、为了金钱而忘了自尊的样子,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他已经利欲熏心了。

  此外龙章辉还特别注意多角度地刻画人物,使人物的性格更加真实丰满。如《寄祸》中的天运既有有童真、顽皮、好玩的一面,也有勇敢刚正的一面,小小年纪能协助大人们抓住了偷车贼,而在寨长集体收弹弓的时候又表现出通情理、知大义的一面。这篇小说中的其他形象也都刻画得十分生动,如英明无私的寨主等等,并通过天运、寨主等形象讴歌了侗族人民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的精神。另外龙章辉对人物肖像状摹的方法也非常独到,往往数语便将一个完满的人物形象展现于读者面前,例如:“前面的,是一个少年,十二三岁,精瘦,皮肤黑黑;后面的是一个老者,瘦高,且比少年更黑。”(《洄龙湾》,江苏《少年文艺》2011年7、8月合刊)只言片语,便将一老一少两位行走在乡村小路上的侗人描摹得如在眼前。

  (二)作品结构精巧、布局合理,情节曲折生动。

  龙章辉是极具天赋的小说工程师,善于抓住一系列的巧合,曲折叙事。他创作的小说作品,不仅布局严谨精致、详略得体,而且情节自然、剪裁精妙。如在《老实人良木》中,小说先用倒叙的手法开门见山地告知读者老实人良木偷鸡的事实,并隐隐透露其中略有隐情,不禁让读者兴趣大增,欲读完下文了解透彻,然后用简约的笔墨勾勒出有关良木的几处趣闻,凸显出一个老实巴交而屡遭工友、领导忽视的人物形象,再顺水推舟叙述他因为“老实得冒傻气”而在公司改革时出现在“军训人员名单”上,气不打一处来的良木决心将老板家的鸡“吃”了以泄愤,最后却笔锋一转,托出了出人意料的事实:良木正是因其老实而被老板提拔为仓库保管员,于是小说便以厂长家的“鸡”在良木肚子里的“喊冤”而终结。整篇小说连贯自然,幽默丛生,引人入胜而出人意料,并在人性、道德主题上作出探索。在《歌乡传奇》中,作者采用侗寨传说为小说背景,叙述了侗族少年石也为了摘得“歌果”给侗寨带来快乐的艰辛历程,依次选取了“石也的忧郁——石也偷歌果被抓——石也降服怪物带来歌果”这三个主要情节,用奇特的想象力组建故事,精彩动人。同样,在《绝版牛王》中,作者也有神来之笔。小说以盛大精彩的“斗牛节”拉开序幕,依次写了“铁头王夺冠”、“天运放牛”、“牛屠户买牛”、“天运护牛”、“记者采访”、“铁头王丢失”等主要情节,引人入胜。尤其是铁头王在天运时刻守护和寨佬宣布公养之后仍然无声消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而作者却独具慧心,在作品的末尾用亲戚一句没说完的话点明了答案。且看:

  又过了几日,青坡岭一个远亲来天运家走动。寒喧了一阵,亲戚忽然想起什么,对阿爸说:“月前我在牛屠户那里看到一头牛,像极了你家的铁……”话没说完,阿爸就轻描淡写地接了腔:“你看错了!不说了,来,喝竹筒酒。”

  亲戚的半句无心之话便巧妙的说出了“铁头王”的最终下落,而阿爸的躲闪则从侧面对“铁头王”的消失做了回答。这样曲折的情节与奇巧的构思是何其用心良苦啊!在龙章辉的散文中,其善于布局的特点更多地显现在文意自然畅达上,他的现代诗歌作品也大多意象完整深邃,结构精致。

  (三)龙章辉文学创作另一个重要的艺术特色是美丽山水与浓郁情感的绝妙结合。

  龙章辉的文字总是饱含深情,它不出声、不张扬,埋得很深,但他善于将这些情感浸润于侗寨画境般的山水之中,使之如同双江河一般澄澈明净、朴实无华,使读者们思绪通过阅读其隽秀的文字静静地沁入到小说情境里,在清丽秀美、不染污浊的山水世界里悠悠徜徉,感知作者的情怀,由此形成了一种似淡实浓、似隐实显的独特抒情韵味。如在《像群山一样绵延》一文中他如此描述他的家乡:“造物主携万水千山奔腾到此,兀地滞住脚步,圈出一敞平阳和百十缕人间烟火;一年四季,铺黄陈绿的田野上空,交织着四周山林里扑哒而出的鸟语花香;双江河清澈迤逦,从南面的山深处来,将沙田村一分为二后,一折弯奔西而去,水浅处,一滩滩大大小小的卵石拱出水面,在阳光下泛着黄铜的光泽;而雨后的双江河更见一番景致,蒙蒙白雾自河中泛起,如丝,如烟。”寥寥数句,一幅优美的山水田园图已跃然纸上,惹人惊叹,作者对家乡的浓郁情感也在平实的语调中汩汩而出,真正做到了“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在作者人文理想的观照下,侗寨的生活是美好的。“在乡村里,文人们感受的是与大自然的随时接触所生发出来的情感的熨贴,是人际关系的和谐,是对于神秘事物的应有的敬畏,是因为劳动所带来的充实,是乡村生活的丰富多样⑼”。

  在龙章辉的散文和现代诗歌作品中,情与景的契合更加完美。翻读他的散文和诗歌作品中,处处有美景,处处有真情,创造了文中有诗,诗中有画的美学效果。如《谁来酿制一畦蜜甜的油菜花》中的动人场景:

  “有一回,少年觉得有点累了,就用书包做枕头,躺在一根细草茸茸的田埂上歇息。他看见一线窄窄的天空撩开浓密的油菜花,把那种青翠欲滴的蓝滴到他的脸上、嘴上了;他看见一朵朵油菜花停在半空中,像一只只亭亭的蜜蜂,嗡嗡嗡地叫唤着,却不肯飞走……”

  这是龙章辉乡土散文的优秀之作,其大量的“细节描写在文章中看似闲笔或赘笔,信手拈来,无关紧要,但都是作者精心设置和安排的⑽”,既烘托了气氛,又引出了主题。通篇文章不仅语言俊秀,还“以清丽的笔法描绘了令人迷醉的乡间风物,并融入了少年人特有的浓郁细腻的情感⑾”。再看作者回忆少年农忙时众乡亲劳作中躲雨至雨停的情景:

  “不知不觉雨已经停了。阳光从乌云里探出头,伸出千万缕金光将雨的大幕霎然收拢。田垄上,一丘丘水田溢满了亮花花的阳光,一道道沟渠奔走着草香香的阳光,一个个牛蹄窝积攒起蜜汪汪的阳光——清新、跳荡的阳光,真好啊!”

  这简短的几句话便将一个雨后艳阳下的农村春耕图描绘得美如仙境,盈荡着喜悦舒爽的气氛。加上作者拟人化修辞和巧妙复声词的运用,无疑使作品增加了无穷的艺术魅力。而《晨光弥漫的村庄》、《睫毛上翩跹的早晨》等文章则“从情感的故乡出发,描摹了一幅幅田园山水画,文笔和情感流畅自如”⑿。

  (四)语言清新明丽、灵动秀美,行文驰骋跳跃,颇具画面感,令人读来诗意盎然、韵味醇雅。

  龙章辉是一个诗人,因此,他喜欢用诗的语言、诗的节奏、诗的韵味来表达感情、描摹山水人物。灵动的文字配上画境般的山水,再加上勤劳朴实、秀丽真纯的侗族人民,便构成了龙章辉的文学世界。他在小说作品中大量地使用比喻、拟人、通感等艺术手法来描绘场景、刻画人物,使得语言更加活泼生动,趣味丛生,韵味雅丽。如描写夕阳时他如此表达:“夕阳像一只血红的柿子,挂在山尖的一颗老松上”(《绝版牛王》);在小说《洄龙湾》中他又是如此状景:“原本湍急的一条河,转过前面的山咀后,竟漾出一片僻静的河湾”,“山里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蓝缎子般莹莹的天空,不知被谁挪进一块黑绵绵的云团,就放在峭崖顶上,悄悄地孵起湿湿的雨意”, “河湾里,响起了蛐蛐一长一短的叫声。间或一片白云飘进来,傍着山崖歇歇脚后,又飘走了。” 小说《借红薯》中,又有着这样的句子:“秋日的山林,到处张灯结彩”,“天空深蓝而悠远,山道古朴而绵长。” 读着这样的文字,怎能不让人倍感身心悦然,满口余香呢?

  龙章辉是功力深厚的语言驾驭者,其在遣词造句、斟字酌辞上的独有风格更反映在他的散文和现代诗歌创作上。他善于使用各种修辞方法,把词语用活,把句子写秀。如在散文作品《母性的早晨》中他如此描写早晨:“母亲的气息在米汤水一样粘稠的晨光里飘荡,让我恍惚,让我沉醉”;他对母亲的脸庞又是有着这样的形容:“门外,母亲露水般生动的脸,布满了整个天空”;春光来袭时,他又将内心的欢快泼洒在文字上:“明亮的阳光,涂刷在这片刚吐穗的稻田上”,“一只蜻蜓在天地间大起大落,不断变换姿态,使栖在翅膀上的那座天空慢慢失去平衡,慢慢地倾斜,慢慢地,像一匹绸缎般那样滑落下来”(《稻芒上,蜻蜓成群结队》,《少年文艺》2009年第九期)。灵动雅致的语言为他的作品增添了无穷的艺术张力和趣味,如表现作者对春天到来的欣喜:

  “一阵风大喜,它转过身来,对着田野一声大喊:起立!

  刷!刷!刷!地平线上,齐茬茬地站起:黄、绿、蓝三个方阵。

  一阵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喊,就喊出了这么多色彩。它接着喊下一句:请坐下。然而,那么多色彩,就像一群不听话的孩子,愣愣地站在那,一动不动,谁也不肯先坐下来。

  一阵风傻了,它无法判断自己做的这件事是好还是坏。它紧张地踩到草叶上,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四下探望——目力所及,春光无边无际!

  一阵风大惊失色!它不再说话,赶紧跑回了山林。它原本就是大山的孩子,旷野的精灵。

  一阵风压根也没有料到,由于它的叫喊,这场春天已经变得如火如荼。”(《草叶上,一阵风踮起脚尖》,上海《少年文艺》2009年9月号)

  “纯境不足以谓诗,纯意不足以称美⒀”,在这里,“意”与“境”达到了和谐统一,作者通过对风的拟人化的描写,摹绘了一幅如火如荼的春景图,“风的大喜”实际上就是作者此时心情的大喜。“一切艺术都趋向于音乐⒁”,他的文字总能体现出音乐的美感,内韵生动。

  龙章辉善于利用自己驰骋跳跃、不拘一格的艺术想象力,采用大量奇特、雅丽的意象创造充满灵气的意境,再加上他清丽灵动的语言,许多经典之作便在他笔下诞生,如他的散文诗《一根藤蔓在奔跑》:

  “一根藤蔓从春天的额头跳下来。

  来不及站稳,风一吹,那一缕细细的绿就怎么也停不下。

  阳光的鼓,在身后千朵万朵地擂响。

  藤蔓上——

  一个日子追逐着另一个日子;一张笑脸簇拥着另一张笑脸;一片彩霞波荡着另一片彩霞;一片嘴唇按住了另一片……

  嘘——别出声。一根藤蔓扭动着躯体,把一个个流蜜的村庄,拖进春天芬芳的内心。

  谁家的少女,采摘的手臂被蔓须缠绕,竹篮里落满了大朵小朵的红晕。

  一根藤蔓穿过劳动和美,在大地宽厚的胸脯上弯来绕去。

  一根藤蔓骑上篱笆,就从春到秋,哞哞哞地开始奔跑。一根藤蔓打马经过一个又一个季节,滚落遍地瓜果。

  大道上,尘土飞扬。

  我看见藤蔓串起的一个个村庄,仿佛一片片硕大的叶子,在疾驰的风中哗啦哗啦地欢唱;我看见我的心纵身一跃,骑着藤蔓朝向生活深处忘情地奔跑。”

  《一根藤蔓在奔跑》是一曲春天的颂歌,是一曲劳动和美的颂歌,饱含着蓬勃向上的力量。“作者把他的一腔欣喜之情凝结在一根活灵活现的藤蔓上,藤蔓、少女、村庄,这三个典型的意象,构建出一个朝气蓬勃的情境,传达出作者发自心灵深处的赞美之情。⒂”而在《公鸡叫了》这首诗中,诗人用清新灵动的笔调把一幅绘有鸡、木屋、群山、炊烟、牧童的山村水墨画轻轻展现在我们面前。“诗中的细节刻画非常细腻传神,特别是‘光自檐前滴下来/白昼的脚趾/在雾的裙兜里蹬动’一处,寥寥三行诗句,就把天亮时分的山村光影变化情景生动地展示了出来。‘白昼的脚趾’这一拟人化的想象,生动活泼,充满趣味。⒃”王国维曾说:“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词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⒄”。龙章辉的精心之作总能有沁人心脾之情,豁人耳目之景,语言若脱口而出,自然灵动。

  (五)龙章辉的文学创作还灌注了作者对社会与人生的深度思考以及对弱者的人文关怀,寄托了作者对童真、干净的生活的向往。

  在《我的写作与内心的关系》一文中作者表述道:“我是个沉湎于内心的人,与所有过内心生活的人一样,未免固执而偏激。不同的是,现实的逼仄与太多的苦难使我心中充满“愤怒”,它像一匹野兽时常在体内奔突,我害怕有朝一日它会冲跃而出,酿造暴力、杀戮与毁灭……幸而,我遇到了文字,他让我安静,帮助我疗伤、解决内心的痼疾。”龙章辉始终用文字来思考,因为他对苦难和歪曲人性的深刻记忆,所以他执着地在创造的文学世界中尽多的开垦人性的美好成分。他所创作的文学作品中,有相当数量的儿童小说,这些作品正反映了作者对童真、干净的生活的向往。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我沉浸于童年细节,营造着美丽与温和,是因为讨厌成年的道貌岸然以及似是而非的价值评判。我永远相信天然未凿的童年细节里,才真是蕴藏着人间真善与至爱……”龙章辉是一位有着高度社会责任感的作家,他鄙弃成年人生活中虚伪、尔虞我诈、道貌岸然等劣质风貌,最终只能在未经雕琢与污化的儿童身上寻找人性美,作者也曾表示:“童心和纯真本可以洗刷掉心灵上的一切污浊”。在龙章辉的大部分作品中,随处可见他对世间事物的思考和人性的辩驳,如在前文提到的《谁叫你是贼》和《洄龙湾》两篇小说,在前者中作者探讨了我们对待违反社会规则者的态度,从而揭示出我们人性的缺陷及其补救。而在后一篇中作者则在对洄龙湾秀丽风景的描绘、子孙俩简单清贫的生活叙述中隐藏了对当今社会留守老人、留守儿童生活状况的担忧,同时也昭示了物欲对乡村的侵袭。在《学打》等作品中,“写出了时代的变迁和人性的淳朴善良……具有浓厚的乡土气息⒅”,而《七十年代的天空下》则是“一种经历后的回头打量,特殊年代里的特殊生活,而这些‘特殊’里凸显着人物特殊的命运,卑怯的、坚韧的、不可理喻的。语言节制,而叙述有力,不断掘出人性本质和时代的荒谬。⒆”在《温暖》一文中,作者铭记着一种经历了时光淘洗的亲情和人伦,在“朴素老成的笔调之中,包含的是无限的感恩⒇”。另外,在《梅》、《绝版牛王》、《老实人良木》、《母性的早晨》、《像群山一样绵延》、《一个叫草莓的女孩》等作品中,作者的笔触伸向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或批判了“金钱至上、利益至上”的歪曲价值观,或剖析了圆熟奸猾的人性灰点,或生动地刻画了打工者的生活,或对人的道德堕落做出了探索……总之,龙章辉是一个敏感而颖悟的作家,他时刻在关注着生活,思考着现实。而这些成分的存在使得龙章辉的作品溢荡着浓浓的人生况味。

  四、结语

  龙章辉以博爱思想贯穿着他的整个创作生涯,又秉着对家乡的无比挚爱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唯美、梦幻的湘西南侗寨世界,他有着深厚的文字功底,创造了一大批优秀的作品。他的小说作品刻画了众多富含人性光辉的人物形象,体现了他对“真善美”的一贯追求和一个作家的社会责任感。而他的散文和现代诗歌则更倾向于以诗意的方式向读者展开一幅湘西南侗寨生活画卷和作者的心灵画卷。龙章辉的这些努力必将会对湘西南文学作出不凡的贡献。

  参考文献:

  ⑴隆振彪《记青年诗人龙章辉》,湖南省文联《文坛艺苑》杂志1998年第五期。

  ⑵宗白华《美学散步》,上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

  ⑶张建安《当代湘西南作家研究》,花城出版社2007年5月版。

  ⑷曲近《地瓜心》,《绿风》诗刊1997年第6期。

  ⑸张锦贻《民族性地域性的独特抒写》,《内蒙古日报》2013年3月8日。

  ⑹张千山《龙章辉和他的文学创作》,《新花》杂志2009年3、4合期。

  ⑺杨献平《<散文中国贰·散文新锐九人集>序》,天津人民出版社2009年4月版。

  ⑻张锦贻《民族性地域性的独特抒写》,《内蒙古日报》2013年3月8日。

  ⑼张建安《当代湘西南作家研究》,花城出版社2007年5月版。

  ⑽刘胤龙《评<谁来酿制一畦蜜甜的油菜花>》,《语文周报·高考版》2007年第6期。

  ⑾张建安《当代湘西南作家研究》,花城出版社2007年5月版。

  ⑿杨春《新中国少数民族散文评述》,《黑龙江民族丛刊》2007年第6期。

  ⒀王国维《王国维谈诗词·人间词话》,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

  ⒁宗白华《美学散步》,上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

  ⒂高朝俊《借景抒情,融情于景》,《全国优秀作文选(高中)》2009年第4期。

  ⒃吴美红《2009中国年度儿童文学》,漓江出版社2010年2月版。

  ⒄王国维《王国维谈诗词·人间词话》,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

  ⒅谭旭东《2008中国最佳儿童小说》,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2009年1月版。

  ⒆朱朝敏《散文中国壹》,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年5月版。

  ⒇杨献平《安徽文学·刊首语》,《安徽文学》2008年第6期。

作者:唐陈鹏

编辑:redcloud

阅读下一篇

返回城步新闻网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