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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陈鹏:被缪斯吻过的人(组诗)

作者:唐陈鹏 编辑:redcloud 2014-07-14 09: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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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缪斯吻过的人

  唐陈鹏

  被缪斯吻过的人,无论男人、女人

  最终都会被内心的温柔俘虏

  无数重叠的文字将白天涂成黑夜

  以求让每一滴降落在春天的雨水

  都充满母性,都懂得 只有爱

  才能让这个紧握成花骨朵似的世界

  敞开真相。我们都是含香的花粉

  被缪斯吻过的人,连梦都被锈蚀的钢笔占有

  他的眼泪是黑色的,沉淀着世间最撕心的苦痛

  没有人明白他的影子为什么瘦骨嶙峋

  没有人明白他的骨头为何能撞出惊雷

  他只会卡紧自己的脊梁,皱着眉

  任由溃逃于生活的夕阳将他渐渐掰弯

  直到弯成一把插在大地上的镰刀

  割草,碎土,为每一朵淡蓝色的灵魂开道

  被缪斯吻过的人到死也不会承认

  世人所贡献的声名。他们的声音

  只有隔着冰冷的石棺才能听清

  他们肥沃着面黄肌瘦的土地

  用骨头开花,筋脉窜动着烈火

 

  站在樱花树下等你

  唐陈鹏

  那一年,你轻轻地说,你要在春天留点神了

  我会像檐下的春燕一样再飞回来

  你这只可恶的毛毛虫可得当心,别像

  欺负我一样的欺负春雨和那条弯成手臂的温柔

  田埂。话还没说完,你便蹦成刚掉尾的青蛙

  在明眸如镜的青石板路上凿入你的脆铃似的笑声

  一只发夹从你的发鬓掉下来,多年以后

  这朵樱花始终在我多汗的手心怒绽不败

  当我的血泪终于雕开了虫茧,那一年的承诺

  就像洪峰下的沙土一样溃灭。都说河流是一条

  安眠的睡毯,在摇摇欲坠的梦里,我从巫水潜入资江

  又从资江滑落湘江,而今晨,枯瘦如柴的身体恰如一片

  发黄的落叶,嵌在巫水与晨雾之间

  一江春水被我的眼泪咬得生黄生黄

  无法拒绝冰彻的人生之河挟着我这只疲惫轮回着的蚱蜢

  去翻阅一个又一个被拧干的事物的背影

  那朵樱花早已泅到岸上发了芽,站成了树

  一年一度地举着一大束你的笑涡等我来

  樱花一朵一朵地落入我的眼眸,正如你当年

  一朵一朵的远去,我心里悄悄地数着数——

  第十五朵了,我闭上眼睛。那痴成樱桃的心

  挂在最靠近地面的枝桠上熟透第一十五年

 

  四点二十八分我穿过这小城

  唐陈鹏

  四点二十八分,我泪眼朦胧地穿过这座小城

  无知的雨下得很大,狐狸般狡猾的风刮得也够狂野

  所有星星都被戴着良知手套的枯手一颗颗抠出来

  吃掉了。我抬头看着天,无数个空空的眼眶看着我

  我知道这时候我要器宇轩昂地对视着它们——

  就像对视那个被樵夫抛弃在深山密林里的老妇人的

  干瘦的眼睛一样,就像对视那些将头埋进土里的衣衫褴褛的

  孩子的眼睛一样,就像对视那些在风雪里为衣着光亮的肉囊

  擦鞋的聋哑人的眼睛一样,就像对视那些惨死在暴徒惨白的刀锋下的

  圆睁着的眼睛一样,我就是要器宇轩昂地对视着他们

  就像对视着一个个染血的愤怒的空空的眼眶

  四点二十八分,我泪眼朦胧地穿过这座小城

  满城的灯火都熄灭了,只剩下我心底的灰烬

  面黄肌瘦的路灯张开大手拼命地追赶着我

  我无路可逃,只得一头扎进我面黄肌瘦的影子里

 

  我不会让你感觉到我的多余

  唐陈鹏

  只有不会抗争的人才会让人感觉多余

  这让我想起了羸弱的父老乡亲

  他们是土壤和岩石近亲繁衍的儿女

  从皮肤黄到心脏,正如他们厚实的情感

  从信任延续到终老

  太阳是最偏心的巫婆,每天絮絮叨叨地东升西落

  只采下都市豪宅中油水滚冒的笑脸向上帝交差

  却忘了那憔悴的、变形的、苦涩的、无奈的、瘦骨嶙峋的

  笑脸——那艰难地绽放在工地、地下管道、土胚房和桥洞下的

  笑脸——太阳忽略了他们,月亮更扬起了明晃晃的鞭子

  ——在地底,哭声比笑声更好听

  我怎能让他们感觉到生的多余

  金钱与强权将他们的身体削得越来越短、越来越小

  他们虬龙般的青筋胀得越来越硬、越来越尖

  直到尖成女娲补天的针头 在黎明前拼命地刺入大地

  人性的沙漠终将被沾满泥土的双手抠出

  淡绿色的嫩芽和古铜色的指纹

 

  一只孤羊

  唐陈鹏

  道路再长也长不过一只孤羊的四根瘦腿

  它不停地奔走着,不为青草和肠胃

  它的眼睛锐利如白骨嶙峋

  它的蹄印很轻,轻如树叶与大地的吻痕

  它走入一个梦又切碎另一个梦

  它在词语的眸潭里饮水

  它总是踩着自己的影子,呼出时间的雾气

  此刻它就站在山巅,月亮被它嚼成一圈白沫

  一切文字都被它的犄角剥成路基

  我轻轻地翻开夜色 摁上唇印

 

  土与铁的深情

  唐陈鹏

  锄

  一个门牙永远管饱

  身躯正直,累了只会背靠墙角

  当汗水如雨落下,你好像站在秋天面前

  不停地点头

  镰

  你最像父亲的背脊——

  被岩石和泥土扭成的那把怒视

  苦难的弓。被稻香灌醉后,你又像

  母亲爱笑的眼睛,弦月将稻谷晒成满天的星子

  耙

  这是豪放而灵活的管理者

  一个口号响起,土地平整

  如同清晨村支书刚梳好的发型

  犁

  最愚钝的是你,最尖锐的是你

  你和湘西南大山深处父老乡亲一样

  不管多苦多累

  都要时刻贴紧大地的良心

 

  空壳

  唐陈鹏

  头顶一座桥,我们的影子都被风剪碎

  在水面,荇草与游鱼窃窃发笑

  眼泪打散了鹊群

  静穆的青岱生吞了熟卤的太阳

  手中一阵阵发紧

  痴心被群鸟啄食

 

  骨桨

  唐陈鹏

  两千年前最不该殒灭的人化身为鱼

  在湘楚,竹子刻穿了泪痕

  几只粽子,像乳房,恭敬地站立舟头

  如同一双双巨眼,凝视神灵

  湘江大道也因此成了拐杖

  贾长沙用它来撑船,哭下几个

  黄橙橙的橘子——太阳熄灭了九盏

  直到丰腴的湘水面黄肌瘦

  秋还要拔出它铜石般的骨头

  削成一支薄桨,翻阅万家灯光

 

  灵魂的第四维度

  唐陈鹏

  1

  感情的风暴比灵魂的陷阱更深

  怀抱阳光的男女在梦中被拘捕

  所有善良、真纯都由眼泪灼缺

  欲是爱的一场无法召回的凌迟

  2

  在颓废的诗人眼里,时光瘦了

  每一柄青春的发丝都被它磨白

  削尖,信仰荒芜于发黄的诗卷

  紧拧的眉心射出来的笔在滴血

  3

  没有谁在岩石的重压下感恩着

  每一寸土地,没有谁在刀尖的

  舞蹈里能抱紧春天。阳光切下

  月亮这块烙饼,煎于夜的餐桌

  4

  越是没有温暖的时候越思念火

  一丛丛像玫瑰高举着欲望蒸烤

  浩淼而冰冷的天空,大地掩面

  一朵火焰就能照亮灵魂的出口

  5

  只崇拜自由而奔放的风,岁月

  提着灯笼在夜色中穿梭,悄悄

  踩紧四平米墙壁腋窝下的狂梦

  一只风筝断了线,我泪流满面

  6

  梦里,金子大腹便便地对着我

  笑。一堆头骨在雨下都张开口

  成了瓢,它们醉醺醺地对着我

  笑。我齿端一冷,被藤蛇绊倒

  7

  水,是道德溃了堤。书,挑断

  时间的活气。你即便举灯也不

  可能钻进两千年前的桃源,它

  携峰石沿记忆而下,意象成沙

  8

  血,生命的哲学。第一腔热血

  来自母亲,第一次流血捧出了

  母亲的爱经。这鲜红的不是花

  这如花的鲜红能切碎一切喧哗

  9

  万物静默,有人猜成谜。眼睛

  首先提出抗议:逃避属于无知

  没有挤不破的谜。鼻和口眠去

  在安静的时候,耳朵目光锐利

  10

  稻、麦的苦都悬挂在泰山头顶

  黄河与长江这两根青筋继续在

  汗血中肿胀,五千年的磨刀声

  穿过第四维度的时空击中灵魂

  作者简介:唐陈鹏,湖南城步人,苗族,1994年生。曾主编《邵师人》、《我们在一起》、《希望报》等校园文学刊物,《邵阳诗歌》、《深圳八零后诗选》编辑,多次获得国家级征文赛一等奖。邵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星星诗刊》等。

  诗观:诗歌是温情与刀锋上的舞蹈。

作者:唐陈鹏

编辑:redclo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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